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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 得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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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   得救

◎“錦兒,我帶你出去。”◎

宿硯身著一身鷺鷥青緞朝服, 跪在太極殿前,眼前是明黃色的臺階,龍座之上, 少年天子靠著椅背,將宿硯的話聽進耳裏。

容璟狹長的鳳目微闔, 眼底是波瀾不驚, 沈聲問道:“宿愛卿, 你又是如何知曉此事的?”

“回稟陛下,是微臣的妻子不小心撞見此事,將其寫進......這張紙條上,此事除了我, 再無人知曉。”說完,他恭敬地將紙條呈給了一旁的太監。

容璟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, 薄唇輕啟:“朕知曉了。”

隨即,容璟再與宿硯吩咐了幾句,便讓人退下了。

容璟叫來心腹,眼含怒色:“朕早知道裕王野心勃勃, 可朝中皆道他對朕有養育之恩,朕並未削去他的重權,還企圖用他來牽制內閣與衛震之勢,誰知竟養虎為患, 他真起了謀逆之心。”

“陛下英明,裕王野心之深,您不是早就斷見了嗎?您派我暗中調查多年,他的一舉一動, 都在陛下您的眼裏, 咱們應該無所懼才是。”

“朕給他的機會, 已經夠多了。”容璟薄唇輕啟,聲音中挾霜裹雪。

“陛下仁慈寬厚,對待裕王可說是問心無愧,裕王爺狼子野心,還望陛下早日定奪。”

他的一席話,恰恰說進容璟的心裏。容璟沒有半點顧慮,即刻召見了幾位近臣,商量起對抗之策。

另一邊,宿硯遣了幾人,負責查探裕王府的所有動靜,又安排了數人,將錦繡坊的人也暗自監視著。

可他不能去查問裕王府和錦繡坊的任何一人,只要問了,便是打草驚蛇,不僅葉汝錦可能會遭受牽連,連朝中局勢都會受到波及。

這一查,便是兩個月過去。

這日,錦繡坊上了一幅新的繡品,還是一幅頂級的雙面三異繡。

可讓人疑惑的是,錦繡坊並未大肆宣揚,而是將其擺在二樓的偏廳處,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。

據錦繡坊的人所說,這幅繡品代表了刺繡技藝的最高水平,實在太過稀罕,故而只是擺出來,等到有人提出合適的價格,才會考慮售賣。

錦繡坊待價而沽,消息不脛而走,只因這雙面三異繡,只在前朝有人繡制出來過,乃失傳的絕技。京城裏有不少富戶,得知此事,紛紛前來問價。

饒是他們再想低調,也低調不了。

這件事很快便傳入了洛予舟和周筱芝耳裏。

洛予舟眸光微震,對周筱芝道:“錦繡坊雖然有人會雙面繡,可已經有些時日沒有出現過,何況是更為罕見的雙面三異繡。此事,怕是和小錦有關。”

他此時頗為後悔,當初自己守著本分,沒有偷看那本只傳蘇家人的繡譜,否則他就能知道,那本繡譜上,到底有沒有雙面三異繡的記載。

“不行,我一定得去看看。”他思來想去,總覺得葉汝錦的失蹤,與錦繡坊脫不了幹系。

因為他們在葉汝錦的廂房裏找過數遍,那本繡譜,已經被人帶走了。

除了以織繡為業的錦繡坊,他想不出,還有誰會去偷一本繡譜。

“你別去,他們說不定認得你。”周筱芝提醒道。

兩人商量著,最後決定讓小翠出去看一眼那幅繡品,小翠很快就從錦繡坊回來,還帶回一個讓他們驚喜萬分的消息——

“那幅繡品的確是雙面三異繡,兩面的內容完全不同,一面是尋常的魚戲蓮葉間,而另一面......我認出來,是姑娘的小棉花。我特意看了,小棉花的耳朵上有一個黑色的斑點,和繡品上如出一轍。”

兩人聽完,皆是欣喜萬分。

“太好了,咱們家小錦還活著!”周筱芝激動道。

兩人趕緊給身在京郊的宿硯捎了信,告知他此事。

宿硯除了查探葉汝錦的下落,還領了皇命,暗中率兵從外地往京城布了箭石火器,以防裕王不時之攻。

他每日往返與京城和外地,繁忙地不知休息,身形比起之前,瘦削了不少,眼窩也變得更加深邃。

這日,宿硯收到洛予舟捎來的信件,得知葉汝錦還活著,他激動難掩,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,卻因為多日沒有好好休息,倒在回京的馬上,是手下的小兵將他送回將軍府。

到了夜裏,他偷摸進錦繡坊,又去了裕王府,終於在裕王府的一處,發現一間密室,裏面藏著大量的金銀古玩,價值連城。

可他找了個遍,也沒能找到其他蹊蹺之處,更沒能找出葉汝錦的蹤跡。

少年帶著一身的頹然,回到府裏時,郎中已經給他熬好了藥,放在桌上。

見他又是一口未動,薛照前來勸他:“主子,你好歹把藥喝了吧,喝了才有力氣再去找葉姑娘啊。”

聽完這話,少年緩緩轉了下眼珠,扭頭看了一眼深褐色的藥湯,端起來一飲而盡。

薛照見他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,很是心疼,又道:“主子,我陪您去大興寺問問法師吧,我聽聞那裏的法師求簽很靈,或許能夠......問到葉姑娘的下落。”

放到往日,宿硯對這一切鬼神之說是全然不信的,可眼下他聽完薛照的話,茫然的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冀:“......當真有用?”

薛照撓了撓頭,不知如何作答:“這......”

“走吧,你帶我過去。”

不管有沒有用,只要有一絲希望,他都要去問問。

在薛照的陪同下,宿硯來到大興寺,今日香客並不太多,他很快就排到了前面,進了殿內,少年跪拜在佛祖石像前,闔上雙眼,虔誠地祈願。

他本不信神佛,此刻卻希望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佛顯靈。

上完香,薛照領著他來到一顆菩提樹下,桌前坐著一個老和尚,手裏持著念珠,閉著雙眼似在誦經。

“大師,請問今日能否求簽?”宿硯問道。

老和尚正神游太虛,被他的聲音驚醒,堪堪神思清明,望著眼前的人:“可以,小施主,你要問什麽?”

說著,他指了指眼前的竹筒,提示他抽簽。

“我想問,我的妻子現在身在何處?”

他低聲問道,從簽筒裏抽出一支簽,遞給老和尚。

老和尚看了下簽語,道:“施主,你抽到的是一只上上簽,這代表施主所求,很快將有回應。”

“可我問的是她身在何處?”宿硯沈聲道,面上浮出一絲怒氣。

他並不滿意老和尚的回答,額角青筋微微凸起,心下懊惱。

他就不該來這種地方浪費時間!

老和尚絲毫不理會他的怒氣,慢吞吞道:“施主莫要急躁,我還沒有說完。施主不妨......向下看看。”

老和尚說完,又悠哉地閉上了雙眼。

宿硯神情一震,順著老和尚的話,腦海中千回百轉。

他已經知曉,王府中有密室,那再往下......若是挖了地道,也是有可能的。

回到府裏,他將之前派出去的人召集回來,吩咐道:“你們繼續查,裕王府是否挖了地道,若是有發現,立刻回來向我稟報。”

......

兩日後。

夜半,少年身著玄黑色夜行衣,面上掩著黑布,再一次潛入了裕王府。

除了他,還有好幾個黑衣人躲在暗中,找準時間便跟著潛進府裏。

訓練有素的幾人成功潛入了一處空置的廂房。正是在這處的床榻下面,藏了一處密室。

廂房裏,有兩個守衛,還未來得及出聲,便被幾人無聲無息地幹掉,緊接著,幾人進了密道,一路上解決了好幾個守衛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膽寒的血腥味。

油燈昏暗,地道裏陰暗潮濕,甚至還有蟲鼠竄過,墻面上的青苔遍布,透著一股陰冷氣息。

這樣的環境,他都不敢想象,這些日子她是如何度過。

想著她就被關在這裏的某個角落,他的心揪得發疼。

已經到了地道深處,守衛眾多,見到幾人潛進來,他們提著刀沖了上來。

前面的黑衣人出手極快,朝著守衛撒下一大把迷藥,隨即便手刃了最近的一人。

宿硯站在原處,守衛的刀狠狠地朝他逼近,他絲毫不懼,手上利刃一出,被他制住的守衛的喉間瞬間迸出鮮血。

宿硯眼底晦暗無光,守衛的血飛濺到他的唇邊,將他原本清雋無垢的臉龐染上一抹妖冶,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邪神。

幾人用最快的速度將所有守衛血刃在地,終於來到了一處緊閉的鐵門前。

隔著鐵門半尺高的小窗,宿硯見到了她。

就這麽看著,少年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凝住,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,只有指尖在微微顫動。

聽到鑰匙被人插.進鎖眼的聲音,他趕緊出聲制止:“等一下......”

他的嗓音艱澀無比:“你們在外面等著,我進去。”

他不忍心,她此時狼狽的模樣,被別人看去。

潮濕的地上有些積水,因為一旁的青苔而泛著幽綠的光。而在雜亂的茅草邊,瘦弱的少女蜷縮著身子,腳上拖著重重的腳鐐。

她身上的衣衫早已臟汙,而大腿往下,竟破開了好幾道口子,隱隱能見到她腿上一條條的青紫。

她背對著門,身體微微起伏,似乎已經睡去。

他眼裏充血,唇線緊抿成一條直線,雙手攥得死緊,修長的指骨節凸起,似要將手指都嵌進肉裏。

推開鐵門,他艱難地挪動著步子,勉強將步履放輕,生怕把她吵醒。

葉汝錦尚在昏睡當中,忽地,她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,正滴落在頰邊,她蘇醒過來,緩緩睜開了眼。

看清楚宿硯的臉,葉汝錦一語未發,睜大了雙眸,眼裏像是驚訝,又像是疑惑。

是夢嗎?

又見他雙眼布滿血絲,頰邊有些濕潤,她下意識地就要替他擦去。

她伸出去的手被他一把握住,他的指尖冰涼,還在發顫。

這下,她終於確認,真的是他。

這樣的夢,她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。

夢裏也是他,每一次都是他,仿佛不管她在哪裏,他都會來找到自己......

她眼眶倏地紅了,但由於每日得到的飲水太少,又被逼著不停地刺繡,她的雙眼幹澀得凝不出一滴眼淚。

整日地被關在這裏,她已經太久沒有和人說過話,喉嚨幹澀無比,她張了張嘴,說出來的話異常沙啞:“你......來了。”

“錦兒,我帶你出去。”他極力克制著身軀的戰栗,緩緩站起身。

宿硯叫來其他人,幾人合力,才將鐐銬徹底斬斷。

“嘶......”

葉汝錦被他打橫抱起,她腿上的傷口被他碰到,不由得發出吃痛的低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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